RRaum

Rotierend Raum 旋转空间

开车未遂

灰烬烟尘中迸发出骇人的灵力,一双人影与那“恶兽”短兵相接,又各自闪回,来来回回每一击都是雷霆万钧之势,他们脚下早已是尸山血海,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灵能插足他们的厮杀。

胶着的僵局之下远方传来捷报的号角,抓住“恶兽”分神的一瞬,那二人合力送出的一击结束了一个时代,也斩落了秋日最后一片枯叶,下雪了。

 

**

 

屋外的院子里积了雪,应是前日才下的。在走廊上候着的下人见菡苏醒,连忙进来屋中侍候。

得知今日是步欢颜登上魔域顶点王座典礼的日子时,日头已经高挂在天上,冬日的阳光没有温度,只觉得刺眼。

“什……么?”菡试图坐起身,但被灵识里尖锐的撕裂感拽回了床榻。下人女俾生怕一向畏寒的她再有个好歹,拉过被褥为她裹的严实些:“步……啊,秋练大人原本是要待您醒来后再择日举行典礼,但恐怕再耽搁,北方峥巳侯要趁乱举义,所以……

菡听不进去她的解释,只觉耳畔一阵阵嗡鸣,抓住侍女为她擦汗的手:“…………替我更衣。”廊外魔域冬季冷冽的风吹进屋,她竟生出汗来。

“这可不行啊!您睡了半月,身子这样虚,再有个万一,秋练大人定是要怪罪下来。”侍女不敢从命,可又不敢强行拉拽,只得紧张的看她艰难从床榻上撑起身下地挪步到柜子里翻找,不知如何是好的她都要急哭了。

菡刚刚退去寝衣翻出件苍色短衫披上,远处就传来隐隐脚步声,手臂正穿过袖口时,听见有人带着笑意朝着她的背影开口道:“这么着急是准备去哪儿啊?”

菡一惊,顾不上整理衣襟连忙转过身附身行礼,而那名下人早已战战兢兢的拜叩在门旁。

“恭贺秋练大人荣登魔域领主宝座,菡缺席了……十分……抱歉……”膝盖触地时自胸腔正中似乎是深处又像是遥远虚空中传来钻心的痛楚,不敢让面前人察觉,抵膝的手暗自攥得紧了些。

这一下她才算是真的醒了。半月前与前任魔君的鏖战中,菡几乎燃尽所有血液为秋练带来了胜利,也同时给自己送来了这十日间的“安睡”。

“不必行礼了,你方才醒来,身体要紧。”秋练带着凉意迈进屋中,无言朝下人摆摆手,姑娘家识趣的赶忙带上拉门退了出去。

熟悉的嗓音从头顶响起:“不如说……

菡咬牙低着头,细细的喘气,不敢起身,这阵疼痛来的突然且绵长,若不是这个姿势,怕是要栽倒在地上。

“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秋练看出菡的吃力,走近前俯下身给她借力将她搀起,“你不必如此。”

菡扶着秋练的手臂稍站了片刻,倒顺了气息,缓回些许气力,才对秋练点头答应。

这样的承诺,百年间菡做了很多次,可每次都像是故意一样,下次便会忘记。

这样的要求,秋练还是步欢颜的时候就提了很多次,明知她不会改,可总是去尝试。

“您改了名字。”菡接过秋练递来刚刚掉在地板上的腰带,整理衣衫,短暂的无言后她找到了话题,“菡喜欢这个发音。”秋练眼波流转,目光停在菡颈侧垂下的青丝,来到她身后,将她掖在衣领里的长发理出,以指代梳,一下下从头顶理至发尾,把如瀑如绢的发丝捧在手里,又看它们从指缝间溜走。

“只想说这个吗?”

一圈圈系腰带的手顿了下来,菡扭头想确认秋练是否因自己的话而不悦,可他正埋头专注把玩自己的头发,一时猜不透他的意思,菡怔怔的回了身,无言的把腰带又绕了一圈。

……典礼如何?”

“都是些场面话,那些人表面顺从口口声声说要归顺,”秋练轻攥着菡的头发,斜身到一旁的桌案上寻来绳带和发簪“背地里肯定盘算着找天阴你一手。”他琢磨着菡平日发髻的绾法,试图如法炮制,“等我好好收拾他们的。”可试了几次都没能摆平这些光滑的发丝,“啧……”他放弃了。他不甘心地抽出插的歪歪扭扭的木簪重新给菡把头发梳开“还好你没来,很无聊的。”

魔域政权一向混乱,各诸侯藩镇割据,上任魔君更是喜好混沌无序与鲜血,放任各地头领相互厮杀,等一方壮大起来后将其当成肥料一般吞噬殆尽,这就是千百年来他的统治风格。

对那些诸侯领主来说,魔君是谁似乎并没那么重要,说是归顺但又有几人是真心臣服。听出秋练言语中的倦意,菡想到了一个人:“不知那个人今日有没有来?”

“哪个?”秋练挑眉思索。

“那日战场上大败西军魈凌侯,最后吹响号角的那位。”秋练虽为先代亲传弟子,但势力薄弱,没人看好他的起义,对他心中统一魔域,翻覆世间道理的理想也不屑一顾“那时能站在您这边出力的人,想必与您定是同路人。如果他能入您麾下,也许会更轻松一点。”

身后的秋练手上的动作停了,眼神一暗,放开菡的头发,转而凑近环住了她的腰,把下巴枕在她肩头闷闷的说:“那人是个游侠,不会在谁帐下久留……倒是你……”他抓住菡正要给腰带打结的手,“这种时候就不要提起别人了。”说着便拉开菡刚理好的衣领,露出她白瓷似的皮肤,侧头咬了上去。

“啊!”

温热的呼吸和嘴唇贴在菡冰凉的肌肤上时,她就像被烫到一般,浑身紧绷地战栗着。秋练把她搂的紧了些,让她的背靠在自己胸膛,大幅呼吸着,用这起伏和心脏的鼓动领着她心神放松

随着秋练心跳的节奏一同呼吸,菡闭上了眼睛,眼睑下漆黑一片,可感到安心,她扬起头,贴着秋练的,顺遂地对他露出雪白的脖子与肩头。

然而秋练的犬齿仅在触碰到她脖颈时便停了继续用力的动作,只当是像淘气小猫的游戏,顺着肩颈的弧度咬一下,立马就又像是补偿似的轻吻上去。

菡不知何时秋练才会像平常那样咬下去,酥酥麻麻的鼻息和细密轻柔的啃咬让她又痒又心焦,脊背间传来的快意爬上心头漫上脑海,连灵识里时不时传来那股撕裂般的疼痛都要被麻痹了。

可昏睡多日才转醒还是太过勉强,腿一软就要站立不住。“唔……”秋练把她抱起,跨上床沿,让菡侧坐在他腿上。他弓着身,就这么抱着,久久不动。菡自然也不敢一动,只是双手攀上他肩头,在他耳畔嗅嗅屋外风雪的气息。

“骗你的,其实希望你能来。”

菡听闻欲抬起头,可被秋练按住脑后,强行埋在颈窝,他说:“看着殿上向我拜叩的诸侯,我只觉得少了些什么。”他的头压的更低,整个人佝偻起来,声音愈加低沉模糊:“我在想,真到翻覆世间道理,修仙界那群家伙也高看我们一眼的时候,王座旁若没有你……也没什么意思。”他蜷缩起身好似要把臂弯中的人都揉进身体里。

“秋练大人?”整句子听不真着,菡艰难抬起头换了口气,茫然的胡乱接话:“菡在这里。”手掌滑落,她用尽全身力气环住他背脊,证明自己的存在。

秋练倒是释然一笑,把菡从手臂的禁锢中解放,摇摇头,扳着她的肩膀关切地从头打量“我是说,你还好吗?你在战场上倒下真吓坏我了。”现在也有细细汗珠挂在菡的额角,加之刚才种种,照她的性子一定是在勉强自己。

手刃了先代,还以为菡会像往日练功时那样跟在他身后三步之内,适时向他道贺或是提出建议,然而唤了三声不见回应,猛然回头,只见菡倒在三丈外血泊之中,手中还紧握着伤了一角的玉钺。顾不上把先代胸口上深插的剑拔出,反射般折返将菡抱起。她身上并不见伤口可就是流血不止,汩汩地从每一寸皮肤渗出。秋练慌了神马不停蹄带她回城中,找来医师也看不出缘由,只说药人躯体经不住她那般战斗的方式的折腾,灵力殆尽,许是到了极限。术师能做到也仅仅是止住血流,余下的便是天命了。

天命。

无由来的怒火冲上天灵,却又被北方狰巳侯趁虚来犯的战报浇灭,只好强压下不安的心神,辗转奔至北方平乱。菡睡了几日,他便醒着几日,捍卫着似实而虚的王座。

典礼回到府邸察觉到菡复苏的灵力秋练自然十分欣喜,心头的雾霭散去不自禁捉弄她一番,又念及她伤病未愈却又不忍起来。

因着秋练的询问,菡闭上眼认真查知身体的状况:“…………疼。”十分诚实的回答让秋练的眉毛都要拧在一起了:“疼?哪里疼?我给你揉揉?”

菡有些意外,看着秋练紧张的神情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推开他,将自己落在胸前的头发别至耳边,顺势手指从颈侧滑到衣襟半敞露出的胸口:“这里疼。”指尖停在双乳间的谷地,望向秋练的眼神平静得不见一丝波澜,“您会把菡医好吗?”是心脏的位置,也是神魂汇集与灵识相连之处。

面对坦诚邀请,秋练喉头滚动,勾起了唇角,可眉间却是挤得紧了。他伸手探入菡的掌心,扣住手指,另一手托住她背部,稳稳地按倒在床榻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努力调动轻松玩味的语调:“诶呀,那可真是为难我了。”

“谁叫你总是这样,”他抽出手,抚上菡的脸颊,沿着她刚才指引的路径反复描摹按揉“如此勉强自己,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拿你没辙。”自从菡跟着他全心修魔以来,为了跟上他的步伐,强迫自己苦练搞得三天两病这种事是家常便饭,秋练告诉她用不着勉强,就是不知道她到底在急什么。至此他心中却起了无名火,虽说帮了他大忙,可竟然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搞得这般狼狈,一定要给她个教训!

至此他坏心眼的偏离原本路线,在腰侧使劲一掐,菡痒的蜷缩起来抓他的手,他眼疾手快地先一步朝漏洞百出的对侧又来了一下!

“菡知错了!”痒的难耐,又实在阻止不了秋练的“袭击”,她扭来扭去连连求饶,呼吸凌乱起来,苍白的脸颊上也染上绯红的颜色。

一阵闹腾后秋练跨在她身上,两人一时间都不说话了,各自喘着倒匀气息。

菡病态般苍白的皮肤掩在苍色衣衫和凌乱的被褥间,为了保护怕痒的部位,定格在了一个有些拧巴的姿势,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秋练,为了调整呼吸,时不时吞咽口水,这画面本该是香艳情色的,可在秋练脑海中浮现的是血色一片。

他眉头舒展开,使坏的表情卸下后平静认真的俯下身,重新把掌心贴上了菡的心口。

菡被秋练突然变得严肃的视线盯得颇有些惶恐,扭头把半边脸颊埋进枕头里。

“还疼吗?”感受到菡的灵力回转的迹象,秋练收回手,为她整理衣襟,盖好被子。

不知何时灵识里那拉拽撕扯的感觉不见了,兴许是嬉闹转移了注意力,菡摇摇头“嗯,好多了。”

“你再睡一会儿,我叫医师过来。”他坐在塌边,在菡的额头落下一吻,起身要走时菡无言拉住他。

秋练知道她的意思:“不行,就算再难喝也得一滴不剩咽下去。”菡可以忍受钻心疼痛燃尽血液作战,但苦口的药却成了她的软肋。秋练安慰着拍拍她:“等你恢复了,我有东西要给你。”说罢便拉开门进入冬日室外凛冽的空气中。

拉门关上不见秋练的身影,菡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困意袭来,这次也许会很快醒来了吧。

 

***

 

岁月辗转,在某日秋练独自外出却又重伤归来后,魔域中的形势急转直下,趁这位“新王”疲弱之时,那些曾假意归顺的诸侯露出了獠牙。

没有等待伤愈的空闲,拖着七病八伤的身体便投入平定叛乱的战争中。

“菡大人,”传令来的魔修弟子踏入菡帐中,见菡已醒来,靠在卧榻上喝着汤药,他恭敬地施了一礼,带来消息:“秋练大人传您过去。”说罢便倒退着出了营帐。

随秋练出征过了数日,但战况并不明了,胶着战斗之中,不足百年前的伤病再次击垮了菡脆弱的体魄,可以说什么时候魂飞魄散都不奇怪。

眼看秋练带兵行军日日向前推进,她隐约感到秋练也许不会等她,在前方越走越远。虽然脸上一如往常一样平静,但内心每日都在焦急中煎熬。

这具身体还能为他所用吗。

“你恢复的怎么样?”秋练刚结束和谋士的会谈,神情颇有些疲惫,但见菡撩开帐帘入内,刚刚高速运转的大脑就歇息下来,语气轻松不少。

“让您挂心了。”她表现出若无其事的神态:“如您所见已并无大碍,随时可以回到战场。”

此话一出,秋练便知她其实根本没好。

“那正好!”他配合菡的虚张声势,没有拆穿“有个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他转身在案上摸出一张四方的绢纸,上面潦潦画着些看不懂的纹样。

菡满心期待的等秋练给她下令,然而得到的却是让她离开魔域去往修仙界的指示。

“菡不是要抗旨的意思……但在这样的时期,您左右不可无人。”

“正是在这样的时期,才会让你去,”他拉过菡的手,把那张纸符拍在她手心,“魔域大乱,修仙界必会趁我们最脆弱的时候搞出些什么勾当,我需要一个完全可以信任的人去做内应,有任何不利于我们的风吹草动立刻回禀。这个人,只能是你。”他看着菡的眼神无比认真诚挚,而菡心中虽有不安却也只能领命:“是,菡一定不负期待,完成任务。”她看着手里的纸符皱起眉,问:“可这是什么?”

秋练表情一僵,背过身,话语间有笑意:“这……对面开始行动的证据。”他哈哈干笑几声,似乎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编纂语句:“剑宗的人在戍守边关你也知道,有个细作试图潜入我们营中刺探军情,”他拍了下巴掌,转过身,一脸得意:“擒住那人在他身上搜出来的,似乎是对面用于识别敌我的记号!”

菡懵懂的点点头,将符传收入衣襟里侧,看秋练莫名松了口气的样子隐约觉得这其中有些玄妙的内幕,但秋练不说,菡并不多问,照做便是。

“修仙界七宗,剑宗为其首,菡要去潜伏的可是剑宗?”曾半只脚踏入过修仙界的菡多少对那边的事有些了解,这些年也听秋练说过不少不知道从哪儿打探来的八卦消息。秋练摇摇头:“去那里估计不出半日,你魔修的身份就要暴露。”话题一直不离剑宗,像是吃了什么脏东西,他面露厌恶,愤愤走出帐中,吹着春季干燥的风透气。

菡跟上来站在身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远处山头点点猩红色在风中晃动——魔域的梨花开了。

“那边的梨花是白色的。”他喃喃道。

“嗯。”菡的视线从梨花收回到近在咫尺的秋练侧脸上,这一走,不知何时再见面了。

“在那边动用魔修灵力可是要掉脑袋的,千万要谨慎。”他叉腰眯眼四周环视,见不远处也有棵血梨树,快走几步折了刚刚开花的一枝,“听说符宗那边很清闲,就算这辈子都练不成也不会被逐出门。”他伸手拆下菡发髻上的簪子,取而代之地将这枝血梨花插入她的发间。

“符宗……”菡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就伸手想摸,却被秋练按住,他退后几步上下打量着,有些不满的撇撇嘴:“果然红色的不衬你啊。”说是这么说,也没有要给她换回原来发簪的意思。

“那么,菡何时启程呢?”

秋练站在原地,和菡有着三步的距离。

“立刻。”

这之间谁也没动步伐,一直就是三步的距离。

“我不能送你,前线吃紧,我不能离开。”有风带着尘土和点点花香从两人间穿过。“你要一个人去。”

风沙迷了眼,菡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到那边就靠你一个人了。”指节揉开眼前的雾霭,看见的只有秋练提剑远去的背影。

 

***

 

有那张符传在身果然轻易的穿过了以往警备地密不透风的西荒边界,然而过于稀疏的防御人手令菡心生疑惑。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日是秋练在北边挑起和狰巳侯的战火。假意败军慌不择路向东边逃窜,引得镇守仙魔两境边界的剑宗宗主陈时雪亲征镇压,巧妙脱身后借其手灭了狰巳侯势力。

穿过雪白的梨花树海,面前便是符宗宗门的登山梯。一往往不到头的石阶让儿时攀登登仙梯的场景重回菡的脑海。与那时不同,在一往往不到头的阶梯顶端,有人在等她。

隐约可见,那人一身红衣,以为眼前出现幻觉,菡快走几步,看清那人的面相才知道不是他,可眉眼间的神态与他莫名有着几分相似。

红衣人是位女性,她身材曼妙,慵懒的抱着臂倚在牌楼立柱旁,似乎早就在此等候多时,看菡从下面拾阶而上,打了个哈欠,站直身走近前。

看到菡髻间的红梨花,女人兴致缺缺的脸上有了看不透的笑意:“就是你啊,等你好久了。”

 

***

 

秋练久违得以喘息回到府邸,身上沾染血污的衣衫还没换下就去了练功的工房。

以前他是在这里练剑,菡住进来以后就在这里跟他一起修行。百年前和前任魔君一战后菡就再没进来过,自己在归墟受伤后也不曾踏足,虽有下人打扫,但冷清萧条的空气是扫不尽的。

窗边有一长案,案上铺锦缎,秋练一把扯下布料,一柄白玉大斧静静躺在红木台面上——这是菡的礼钺。

……

命工匠用金料修补战时损坏的刃角后本想找个机会还给菡,然而她和自己接连的伤病耽搁,一直没机会把它还给其主人,这下干脆成了两界相隔。

秋练看着案上横放着的礼钺,眼神暗淡下来,伸手摸上刃上用金镶补的一角,就像面对它的主人一般,扯起嘴角“相视”一笑,继而面前玉制大斧陡然碎裂,化作粉末随着秋练释放出的灵力如丝带盘旋在空气中,在秋练手掌间流动,最终在食指上盘卧做一枚玉戒,温润的光泽一闪,却再无生息。

就来陪陪我吧。”

Wiedersehen in der Nacht (2)

Wiedersehen in der Nacht (2)

“这是哪儿!?”早已化为实体的付丧神从地板上弹坐起来,吓了饮雪一跳。

一整晚为了让这家伙尽快恢复意识,她几乎没睡,意识就要飘走的时候被苏醒的付丧神这一嗓子吼得清醒过来。“冷静点,这里是我姑姑家,”饮雪后撤出段距离安抚他的情绪,“你比我想象的醒来的还要早,真是太好了。”这个昨晚差点儿要了她命的人再次苏醒,她竟然松了口气。

付丧神一时语塞:“你是傻吗?”他没想到要轮到他一个恶人角色来做安全教育。

“诶?”昨晚就被龙啸教育过这么做太不明智,但如此直接的吐槽让她很受伤,支支吾吾地解释:“呃……因为不能把你扔在那里不管啊……虽然想过把你带回祠堂,但大宅现在被封锁了也进不去。况且你现在还是被uvm通缉的身份……”饮雪越说越心虚。

“而且,你看上去像是要和我说什么。”

她知道杀戮之刃真打还活着时十分震惊,这震惊几乎超过了被刀刃所指,面对死亡时的恐惧。且不论之前他的罪过是否赎清,就仅作为朔月的友人来说,因为朔月遗书上的一句话,就被一同火烧下葬,这种事不论是谁都不可能轻易接受。

饮雪身为最上的血脉,不知道要怎么向他道歉才好。她知道自己这近乎愚蠢的行径,等同于把全家人暴露在付丧神愤怒的复仇火焰中,但仍是无法控制自己想和他说说话这个想法,哪怕是仅代表自己个人,向他说句抱歉。

“我也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你叫什么?现在是否有了名字?

在祠堂里的千年是怎么度过的?会不会很寂寞?

最上朔月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又是如何……

过去三年无数次在雨中的试探都没能有结果,饮雪一次次用朔月的告诫扼杀自己想去见他的好奇与冲动,在胆怯中停下脚步调头下了山。

她害怕的从来不是付丧神会对她说什么做什么,而是怕自己单纯的动机会被大人附加上复杂的理由而给他添麻烦。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还活着’,对吗?”

付丧神看向饮雪到眼神就像昨晚用刀指着她鼻尖时一样,冷漠又不屑。

饮雪哑口无言的低下头,不可否认,这的确是备选的问题之一。她见付丧神这样子,明白自己是踩了雷区,昨晚他的暴怒也就能理解了。

饮雪咂么着词汇,想组织出得体的句子,半天也只挤出那句:“抱歉。”

片刻的无言过后,付丧神盘腿坐起,往饮雪面前挪了挪,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问:“朔兰那丫头在吗?”

饮雪摇摇头:“姑姑被派遣到2区出差,绘月哥哥跟她一起去研修,下个月才回来。”她正愁要不要躲开他凑近的脸远点时,付丧神拉开了距离,咧嘴仰头乐了。他脸色变得就跟电视调台一样快,屋子里紧张的气息也像不存在一样消失了,付丧神放下戒备的体势,大爷一样单手支起脑袋侧卧在地板上:“愉悦吧小丫头,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傻,但看在你没把我送回祠堂的份上,你的冒犯我就不计较了。”

这会儿饮雪才觉得付丧神变回在最开始在祠堂见面时的样子。虽然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但没了那种让人冒冷汗的压迫感,不过就是个讨人厌的大人罢了。

“好了,趁朔兰那烦人的家伙不在,让我们来谈谈正事儿吧。”付丧神自在的像在自己家一样,伸手拉开纸门,想让空气流通,不料屋外是阴沉沉的雨天,他撇了撇嘴,又把门关上了。

饮雪是冲着付丧神像是有正事要说才冒险把他带回家,可这会儿她紧绷的神经终于到了极限,短暂的精神过后眼皮又重新打起了架:“嗯……你说。”她心里有数,就算不用龙啸百般警告,她也明白付丧神想要的结果,靠“她”是给不了的。抱着一线是否可以商量的希望,她让龙啸在这没人的别院设下了结界,就留她和付丧神二人在其中。

付丧神没注意到饮雪已经开始点头捣蒜的状态,一个人说开了,半天见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才发现这丫头已经坐着睡着了。

“啧。”付丧神本体的长刀就在手边,感叹这孩子的安全意识到底有多欠缺的同时,他握住刀柄抽出了刃。

像昨晚一样,一个无防备孩子的性命就握在他手上,手起刀落。

刀刃停在那脆弱的脖颈上。

还不行。

付丧神又一次放弃了机会,收刀入鞘,拉开纸门扬长而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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